晨雾绕山，余启贵老师背着背篓，领着学生沿山间小道深一脚浅一脚向翁江小学走去……回望这一幕，时光已过去12年。12年来，余启贵背着满载梦想与希望的背篓的身影，常常在我的脑海和镜头里出现。

  2013年2月26日，余启贵背着背篓领着孩子们走在上学的路上。

  余启贵是广西桂林市龙胜各族自治县龙脊镇江柳村翁江小学唯一的老师。翁江小学位于大山深处，四周梯田环绕，通往山外的道路在山间弯曲穿行。从余启贵的家到翁江小学约有4公里的路程，需要翻越一个山坳才能到达学校所在的寨子。

  翁江小学通水泥路前，余启贵每天往返学校总是背着一个背篓，同行的学生走山路吃力时，他干脆把学生的书包放进背篓里。如果有哪个学生走不动了，他索性把这个学生放在背篓里背着赶路。满载希望的背篓，一天一个来回在山间穿梭。

  2013年2月26日，余启贵老师背着背篓领着学生去学校。

  2013年2月26日，我去翁江小学采访。为了在余启贵出门前赶到他家，清晨5时我就从龙胜县城出发，花两个多小时驱车近45公里，一路上坑坑洼洼，特别是余启贵家附近几公里的道路，很多路面铺的是拳头大的石头。天还没亮，越野车一路轰鸣，艰难前行。

  我赶到余启贵家时，几名学生已陆续集中在他家门口，等着和老师一起去上学。一路上，余启贵背着装满学生书包的背篓，沿着一段砂石路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坳，深一脚浅一脚向学校走去。春寒料峭，细雨纷飞，路上泥泞不堪，他们走进校门时，已是半身雨水半身汗水，腿上挂满泥浆。

  2013年2月26日，余启贵领着学生从教室前走过。

  到了学校，余启贵组织学生升国旗，上课，中午还给学生做饭。下午放学，他又背着背篓，领着学生穿越山间小路回家。路上，一个小女孩走不动了，余启贵把她抱进背篓里背着回去。

  2013年2月26日，余启贵在给孩子们上课。

  2013年2月26日，余启贵在课堂上握着一个学生的手教她写名字。

  一个背篓，一名老师，一群孩子，一所学校……这是当时余启贵工作的真实写照。“这是一所偏远的大山教学点，条件艰苦。但只要每天都能听到孩子们的读书声，我就心满意足了。”余启贵对我说。2014年，余启贵荣获“全国模范教师”称号。

  2013年2月26日，余启贵在课堂上辅导一个学生学习。

  我再次去翁江小学是7年后，也是因为这个背篓：2020年7月，在一次微信闲聊时，余启贵告诉我，水泥路已经修通到学校，他去学校不用再背背篓，每天开车载着学生高高兴兴往返大山间。

  2020年7月7日，我像7年前那样，早早从龙胜县城出发赶路。没想到，水泥路已从县城一路铺到了余启贵家门口，我只花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他家。“你们不用赶这么早的路啊！”我进门时，余启贵一家刚刚起床。他笑呵呵地说，江柳村这个偏僻的地方已经修通水泥路，大家去哪里都很方便，不像当年那样起早贪黑。

  这是一张拼版照片，上图：在广西龙胜龙脊镇江柳村，余启贵在放学路上将一名走不动了的学生放进背篓（2013年2月26日摄）；下图：在广西龙胜各族自治县龙脊镇江柳村翁江小学，余启贵到校停好车后将学生从车里抱出来（2020年7月7日摄）。

  原来，翁江小学2016年就修通了水泥路。2017年，余启贵买了一辆小汽车，把当年的背篓丢下，每天开着小汽车带着同路的学生一起，十多分钟就能到学校了。

  言语间，学生们陆续来到他家门口。“上车走咯！”余启贵走出家门，启动汽车，带着学生一路欢声笑语，穿越夏日雨后翠绿的梯田，直奔翁江小学。

  在翁江小学，我看到的变化不仅仅是道路，学校基础设施也发生了改变。学校修起了不锈钢围栏，教室里添置了现代化教学设备，当年阴暗狭小的学生食堂已经装修一新，添置了电冰箱、消毒柜等设备。

  余启贵告诉我，这些变化都是脱贫攻坚工作带来的，承载着乡亲们致富奔小康、扶贫先扶智的梦想。背篓变成了汽车，但他肩上教书育人的使命没有变，他将继续坚守三尺讲台，为孩子们撑起绚烂梦想的蓝天。

  这是一张拼版照片，上图：在广西龙胜龙脊镇江柳村，余启贵在放学路上将一个走不动了的孩子背在背篓里，领着其他孩子一起回家（2013年2月26日摄）；下图：在广西龙胜龙脊镇江柳村，余启贵开着自己的汽车带着学生去学校（2020年7月7日摄）。

  今年，余启贵告诉我，我2013年2月26日拍摄的那个坐在他背篓里放学回家的小女孩余茂鲜，已经是桂林信息科技学院的大学生。我赶紧把12年前拍摄的那张照片翻出来，看了又看，满是回忆，心中欣喜层层荡漾。

  5月29日，我去了桂林，在大学校园里看到了当年的“背篓女孩”余茂鲜。这名当年走几公里山路都吃力的怯生生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是一名阳光自信的大学生了。

  拼版照片。左图：在桂林信息科技学院，余茂鲜和同学在课堂上听课（2025年5月29日摄）。右图：在广西龙胜各族自治县龙脊镇江柳村，余茂鲜（左二）和老师同学走在去学校的路上（2013年2月26日摄）。

  “读小学时，村里还没有修通公路，从家到学校将近4公里的路，我们得早早起床走1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到。看到家乡条件的艰苦，看到父母打拼生活的艰辛，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学习。”余茂鲜回忆那段与背篓有关的岁月时说。

  走出大山的余茂鲜依然心系大山。谈及今后的打算，余茂鲜说，她想参加“三支一扶”（支教、支农、支医和帮扶乡村振兴）高校毕业生基层服务项目，愿意把自己所学知识带到基层，为乡村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拼版照片。上图：在广西龙胜各族自治县龙脊镇江柳村，余启贵用背篓背着余茂鲜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2013年2月26日摄）。下图：在桂林信息科技学院，余茂鲜下课后走在校园里（2025年5月29日摄）。

  现在，余启贵依然坚守在翁江小学的讲台上。他告诉我，2008年至今，这所大山学校已培养出了15名大学生，其中就包括余茂鲜。现在，翁江小学还有12名在读学生，他将一如既往地努力教学，不负自己教书育人的初心，不负大山孩子的梦想。

  这是广西龙胜各族自治县龙脊镇江柳村翁江小学所在的村寨（2020年7月7日摄，无人机照片）。

  再次回望那片大山，当年的背篓已成历史，但它所承载的梦想和顽强拼搏的精神一直都在，而它所见证的山乡巨变，也依然在不断发生、发展着......

  记者：陆波岸